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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0909 interview jacobsen 2. Weltkrieg

2009年9月1日

漢斯-阿道夫‧雅各布森教授是政治學家。1941年,年僅17歲的他應徵入伍。後來,他在蘇聯戰俘營度過了5年。在那裡學會了俄語,認識了俄羅斯人。回到德國後,他先是從事軍事史研究,後來轉向政治學。雅各布森教授是德國最熟悉魏瑪共和國和納粹歷史的專家之一。在二戰爆發六十周年之際,德國之聲記者採訪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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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特勒在波蘭圖片來源: picture-alliance / dpa

德國之聲:您對193991日有什麼樣的回憶?

雅各布森:我那時還是毛頭小夥子,還在上學,我對那時的體驗完全是學校生活裡那些。而長期留在我的記憶中的是:我們中了宣傳的毒,大家全都認為,我們必須抵抗波蘭保衛我們的祖國。那是宣傳。您必須想像一下一個14歲的少年和他的朋友圍成一圈的情形,這幅圖畫至今還在我的腦子裡。而我們大家都失望了。為什麼呢?戰爭開始在我們不能參與的時候,因為我們還太小,而我們當然也想保衛祖國。我清楚地記得一個朋友在我面前說:但願戰爭能延續得長一些,讓我們也能夠參加。這就是我所經歷的1939年9月1日。

德國之聲:您當時是怎麼看德軍佔領波蘭的?

雅各布森:在那場短暫的戰爭後,也就是那著名的18天後,我們認為,波蘭暫時被我們佔領了,但是不會歸屬於德國,而是波蘭成了一隻棋子。至於後來在波蘭發生了什麼,也就是我後來得知的並寫書發表的,那些一個個罪行,具體的細節-那時我們一點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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納粹入侵波蘭圖片來源: ullstein bild - SV-Bilderdienst

德國之聲:您認為戰爭帶來的第一個能夠感覺到的變化是什麼?

雅各布森:我17歲當了兵,馬上就到了波蘭的奧古斯托沃。我在那裡一直待到接受完培訓。我是候補軍官,戰爭結束時我成了軍官,然後成了戰俘。

德國之聲:您在波蘭期間的關鍵性經歷是什麼?

雅各布森:我一開始跟士兵沒有過正面接觸。我們只跟波蘭農民做貿易。您知道是怎麼做嗎?我們從我們的軍營裡偷了被子和短襪,賣給波蘭人,他們就給我們肥肉和他們自己做的燒酒,叫Samogonka。波蘭人,波蘭農民,是我們的貿易夥伴。不過僅僅是這種關係。這是無可厚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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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蘭士兵在二戰紀念碑前圖片來源: AP

德國之聲:希特勒跟史達林的條約至今仍然是波蘭人心中的創傷。德俄陰謀的創傷至今仍深深地紮在波蘭人的意識裡。德俄新項目,比如現在的波羅的海天然氣管道項目,又將波蘭人的恐懼再度喚醒。波蘭人的這種敏感是過分的嗎?是可以理解的嗎?

雅各布森:就像這種恐懼在部分媒體中體現出來的那樣,它被一些人過分地誇大了。這裡政治起著作用。這是眾所周知的游戲規律,如果要指責對手,說對手有這方面的問題那方面的問題,人們往往就採取重提一些在內政上可以為自己所用的夙怨的做法。我一點都不害怕,一點都不擔心。我們現在跟波蘭有著那麼牢固的夥伴關係,有那麼深的友誼,建立了那麼多的聯繫。我們通過德波基金會每年都迎來一些獎學金生。這種恐懼是誇大了的,片面的,多半被用來告誡一些政治陣營:德國人始終還是危險的,你們必須注意了。其實我們這兒誰都不用擔心。

德國之聲:德國對波蘭非猶太人犯下的罪行直到現在才慢慢地成為德國的一個討論題目。您認為,這種認識為什麼會如此姍姍來遲呢?

雅各布森:我們等了很長時間,直到部分存在美國的資料全部送到德國來。然後我們要費勁地啃透這些資料大山。現在我們終於可以說那時都發生什麼了,即,犯下罪行的不光是黨衛軍和警察,也有一部分國防軍官兵參與其中。而很長時間來我們一直說:在波蘭,那是一場正常的戰爭。是的,不錯,士兵在波蘭沒有殺害那麼多人,不像後來向俄羅斯進軍的途中或者其它地方。但我們通過最新的出版物,包括華沙一個研究所的一份很有意思的研究報告得知,那時已經初步動用了民族滅絕措施。我們根本就沒有理解,是我們發動了那場戰爭,是我們進軍波蘭,吞併了這個國家,然後繼續前進。這些是隨著時間的推移才慢慢變得清晰的。

Polen Warschau Dserschinski Platz wurde nach dem Zweiten Weltkrieg wieder aufgebaut
二戰後重建的華沙廣場圖片來源: picture-alliance/dpa

德國之聲:您自己是上世紀最大歷史性災難的時代見證人。作為一個人和一名歷史學家,您從您的經歷中得出什麼樣的結論呢?

雅各布森:通過我作為研究學者幾十年的研究和著作出版,通過不間斷地與曾被德國佔領,部分受到可怕對待的那些地區的人進行接觸,所有這一切,研究和經歷告訴我,如果我們想想,當時死了6000萬人的話,那麼在今天,如何求生存就有一個很有意義的答案,這是唯一一個充滿意義的實質性答案。這個答案就是:戰爭不能再被視為政治工具了。我們必須尋找其他的方法和道路。謝天謝地,我們找到了,比如歐洲共同體。為此,我們慶幸波蘭也在這個共同體裡。我們今天面對的任務局部而言比以前的任務更巨大,而這些任務只有在我們攜起手的情況下才能完成,只有攜起手來,我們才能拿出迎接這一挑戰的答案。從這個意義上說,這也是我始終追求著的:永遠不能象當時誘騙我們那樣去誘騙年輕的一代,這種事情永遠不能再發生。

作者: Barbara Coellen / 平心

責編:樂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