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座評論：俄烏戰爭到了令人擔憂的關鍵時刻
2022年5月24日
（德國之聲中文網）首先在戰爭的第一階段，普丁閃電式拿下基輔的計劃，顯然是失敗。而這種失敗，卻很容易使烏克蘭軍方以及西方政要認為俄羅斯不可一擊。是的，俄羅斯世界數一數二的軍事地位，在烏克蘭戰爭中確實已經得到極大的撼動，以致於人們已經把它當作一種虛幻的神話。但是，如同本人在第一階段結束後的一篇評論中所說的，俄軍是有學習能力的，它在汲取戰爭初期的錯誤，目前正在頓巴斯進行有效的攻擊。
這裡，需要指出的是，烏克蘭的媒體或者國際部分媒體在描述戰情時，跟實際情況可能還有偏差，傾向於過分地強調烏軍的力量的強大。而正是這種偏差，往往會導致人們對實在的危險的忽視。 最明顯的就體現在前段時間俄軍有意地從哈爾科夫（Kharkiv）的撤退，為的是集中力量把頓巴斯打下來。烏方把這個描述成烏軍從俄軍那裡重新奪回了俄佔領的地區，這顯然是過於勉強。而可能有害的是，烏軍在頓巴斯激戰開始前，過於相信自己在當地的抵抗能力。
而俄羅斯採取的戰略和戰術，跟以前就大不一樣。首先，俄軍做法是，不顧一切對烏軍控制地區狂轟爛炸，然後再穩步地由機械部隊和步兵配合著前進，不求快，但求穩。這樣，遠程攻擊跟陣地戰結合， 跟當初閃電戰的做法正好相反。 到目前，俄軍佔領的烏克蘭領土，已經是2014年佔領的領土面積的兩倍。
而馬裡波烏爾（Mariupol）近2000名烏軍的投降，使得佔領該城的俄軍能騰出軍力來，一起加入攻打頓巴斯的行列。而烏軍顯然並沒有在該地區的戰鬥人數上有所增加。首先，目前俄羅斯要在頓巴斯地區達到的其中一個目標似乎已經達到，即把整個盧甘斯克地區拿下來。而目前是在努力地實現在該地區的第二個目標，即把整個頓涅茨克拿下。每時每刻，那裡都在發生激烈的、殘酷的戰爭。
烏克蘭勝利的前提
應該說，在頓巴斯的烏軍本來就是烏軍中的主力，是最精銳的部隊。但即便這樣，烏軍能否頂得住俄軍的推進，除了士氣和正確的戰略戰術之外，還有一個重要的因素就是來自西方的武器以及有效的後勤供應線。
實際上，這四個因素，也是決定了烏克蘭能否贏得這場戰爭的關鍵因素。而現在看來，烏克蘭軍隊的士氣肯定比俄軍還是要更強，但是，馬裡波烏爾近2000名戰士的投降，多少會對迄今為止令人贊嘆的士氣帶來負面影響，至於戰略戰術，如果烏軍不及時就俄軍戰法的改變也作及時的調整，就很可能犯致命的錯誤。但即便前兩者毫無問題，後面的兩個因素就顯得更為重要。首先，西方國家特別的是美國答應的武器是否及時到手，尤其是重武器，即遠程火炮等。而沒有這些武器，靠著第一階段中那些反坦克的武器，顯然是無法跟俄軍對峙。而在有了武器和彈藥的前提下，下一個問題就是能否保證保證運輸線的安全和暢通。 顯然，最後一個因素，不時受到俄羅斯遠程導彈干擾和破壞。
總之，目前頓巴斯一戰，將決定烏克蘭今後的命運。失去了頓巴斯，將使俄軍有力量繼續攻擊南部的兩大城市，即尼古拉耶夫和敖德薩。 以致於完成從東面和南面切割烏克蘭經濟實力最強的地區，到時候即便停戰了，烏克蘭的經濟實力已被普丁掠奪走一半以上。當然，如果烏軍能挫敗俄軍攻佔頓巴斯的計劃，至少能頂住目前俄軍的進攻，那就會為今後的反攻創造條件。 但令人擔憂的是，我們每天聽到的消息是，俄軍仍在不斷推進。
西方各國的問題
從整體上來說，西方世界是在做努力，幫助烏克蘭戰勝普丁的侵略。當然，這主要還是烏克蘭本身尤其是澤倫斯基本身在戰爭初期和中期的良好表現決定的，因為西方尤其是美國在戰爭初期並沒有料到烏克蘭竟有如此頑強的抵抗意志和決心。只是到了澤倫斯基回絕了美國流亡國外的建議後，西方才從道德上覺得有對烏克蘭提供實質性的支持。
但即便這樣，這種支持從一開始到現在，都是充滿著波折，而其系統性和協調性就更差了。 而沒有一種系統性的、各國能良好的協調的支持，很多實際上就是在做無用功。僅以經濟制裁為例，制裁措施應該是一環扣一環的，缺了一環，那效果就不怎麼樣。而現在的有些環節似乎出現了問題。 以歐洲打算的跟俄羅斯石油、天然氣脫鉤為例。儘管如果真正的全面脫鉤，對某些國家來說，將是一個非常艱難的過程。這裡就看歐洲是否把脫鉤的急迫性看成是阻止俄羅斯戰爭的關鍵，以及是否有相當的犧牲精神。顯然，像德國、義大利等國太習慣於迄今為止具有的消費俄羅斯油氣的舒服和方便。連本來說好的不按照普丁要求的那樣用盧布支付，現在都屈服了。可以想像，這樣，就使得俄羅斯相比烏克蘭，在戰爭有一個非常有利的因素，即靠著本來國際上油氣價格猛漲，在加之有德國和義大利等國用盧布支付，在財政收入上比戰前還來的合算。而烏克蘭的國庫卻在日益萎縮。烏克蘭目前能獲得戰前將近一半GDP已經算不錯的了。 即便烏克蘭找個藉口減少從烏克蘭向歐洲輸出的天然氣，事實上它已經這麼做了，但並不能解決「斷氣」的問題。 而西方真正與俄羅斯「油氣脫鉤」，甚至在今年年底能實現已經算不錯的了。換言之，俄羅斯在打烏克蘭戰的經濟來源上，至少能撐相當一段時間。
對烏克蘭的支持尤其是武器的支持主要來自美國和英國，並非是歐洲大陸國家。但是美國國內的民主問題並沒有因為拜登上台後，解決多少。民主黨和共和黨兩黨之間的不和，顯然也影響了對烏克蘭的援助，而武器方面的援助必須是很及時的。儘管迄今為止，對烏的援助多少還算順利，但目前美國國內的經濟，如果再惡化下去，很可能使得今後的拜登會對烏克蘭的軍援感覺力不從心。
分歧所帶來負面影響
如上所說，沒有西方國家的支持，烏克蘭贏不了這場戰爭。表面上，西方各國首領都認可烏克蘭的正義性，發誓不能讓烏克蘭輸。 但客觀上，各國之間對這次支持烏克蘭在這場戰爭中要達到的目，顯然是有分歧的。 首先是各自表述不一致，有的故意含糊其辭。但有的國家即便有明確表述，言行還是不一致。德國聯邦政府，就屬於此類。德國總理肖爾茨在戰爭的一個多月後，終於決定提供重型武器。可是，德國各方面動作緩慢，承諾援助的坦克7月份才能提交。真不知道，到了7月份，烏克蘭的戰局將是如何。更危險的是，西方各國已經時而冒出「用土地還和平」，「用投降換和平」的主意，而且這種意見隨著戰爭的「拖延「，肯定會更多出現。
戰爭的長期化的後果
澤倫斯基在最近已經公開表明，俄烏之間的戰爭將是一場長期的戰爭。這個估測應該說是比較實際的。 但是，他也許也應該知道，長期的戰爭不僅對烏克蘭來說將意味著更大的損失，而對支持他的西方國家來說，也將是有一個考驗。因為一場長期的戰爭，意味著西方各國必須有更大的犧牲精神。但是西方國家真的準備好了沒有？從戰爭心理學上來說，如果烏克蘭在下面一個月前線多少能抵抗住俄軍的進攻，甚至能反攻，那對不斷用軍火和財政支持烏克蘭的西方國家也許是一種安慰。但是，在烏克蘭節節退敗的情況下，西方國家的意願很可能要打折扣了。
本文作者張俊華為徳籍華人政治學者，在德國生活三十餘年。他曾就讀於德國法蘭克福大學，並獲得哲學博士學位。此後曾執教於柏林自由大學等高校。現為法國Ecole Universitaire de Management客座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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