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國還能反對多久?

這一切看起來就像一場預謀已久的游戲。一個多月前，金融評級機構穆迪宣佈，正在對法國是否能夠保住最高信用級別進行評估。這導致歐洲第二大國民經濟體不得不為自己新發放的債券支付更高的利率，幾乎比德國支付的利率要高出兩個百分點。現在，穆迪又重申了對法國的降級威脅：由於再融資的成本過高，法國的最高信用級別可能不保。這又等於給金融市場再度增添了緊張氣氛。

你也可以說這是一種陰謀，也可以說它不是。債務危機已經從歐元區的邊緣國家蔓延到了核心大國。不光法國，還有荷蘭、芬蘭和奧地利在資本市場上的借貸成本都有所提高。義大利和西班牙債券的利率已經高到了難以承受的地步。

"最終貸款人"模式已有先例

假如歐洲央行宣佈："所有市場上賣不出去的國債，我們全都買下來！"那麼，所有的戲劇化事件是否就能戛然而止呢？其實美聯準和英國央行都這麼做過。正因為如此，英國國債的利率仍然維持著和德國差不多的低水準，儘管那裡的情況其實比歐元區的一些問題國家也好不到哪裡去。歐元區越來越多的政治家和經濟學家因此要求歐洲央行，接過為所有歐元區國家擔當所謂"最終貸款人"（英文：Lender of Last Resort）的重任。

德國基爾世界經濟研究所的副主席朗哈默爾（Rolf Langhammer）反對這一拯救模式，認為沒有必要模仿一個錯誤的政策。他說："所有採取過這一模式的各方，包括美聯準，也都一再強調：這只是一個緊急措施，是有限度的，我們不會經常性使用它。"

"歐洲央行越過了紅線"

可問題就在於，緊急情況很快就會演變成為長期的危機。歐洲央行的收購債券計劃就遇到了這樣的局面。2010年5月，作為穩定金融市場的緊急措施，歐洲央行開始收購希臘、葡萄牙和愛爾蘭的國債。2011年8月，這一計劃又擴大到義大利和西班牙。目前，歐洲央行持有的債務危機國家的債券已經高達近2000億歐元。作為對這一路線的抗議，已經有兩個德國重量級人物辭職：德意志聯邦銀行的行長韋伯（Axel Weber）和歐洲央行的首席經濟學家施塔爾克（Jürgen Stark）。對於基爾的經濟學家郎哈默爾來說，歐洲央行的做法也越過了紅線；

"這就像擠牙膏一樣，你一旦擠出來了就沒法再裝回去。假如通貨膨脹的總體趨勢越來越強，尤其在像德國這樣一個作為債主的國家，這會對投資決定以及節約行為等產生嚴重的影響。"

德國人對通貨膨脹過度擔憂？

因為人們在對貨幣貶值抱有擔憂的時候，往往會更願意購買黃金而不是去投資。甚至歐元區主席容克也對德國人對通貨膨脹的擔憂表示理解。他在不久前接受德國媒體訪問時說，在過去的一個世紀裡，德國人曾經兩度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財富毀於一旦，一次是第一次世界大戰後的惡性通貨膨脹，第二次是二戰之後的貨幣改革，德國人被迫兩度白手起家，從零開始。法國財政部長巴魯安上個星期也說，他對德國人的歷史非常敬佩。他的話也可以這麼理解：總體上講，德國人對於通貨膨脹的恐懼是過於誇張了。不管怎樣，全世界的經濟都面臨著蕭條的風險。但是，對於經濟學家郎哈默爾來說，這些擔憂絕對是有理有據的：

"我們目前的核心通貨膨脹率有3%。而我們的經濟增長率卻在下滑。通貨膨脹完全有可能進一步深入。我不認為，僅僅因為世界的整體經濟形勢走向低迷，通貨膨脹就可以因此而得到遏制，這兩者沒有直接聯繫。"

與郎哈默爾意見相似的德國經濟學家也認為，假如歐洲央行對所有的歐元區國家債券提供擔保，那麼那些債台高築的國家就會失去了真正推行改革的壓力。

原則問題不容商議

"這就相當於給義大利開了一張特許狀，縱容他們繼續下去。義大利的問題就在於他們沒有充分意識到自己的問題。現在發出歐洲央行將收購義大利國債的訊號，後果將是致命的……"

法蘭克福大學的金融學家維興裡德（Alfons Weichenrieder）認為。而且在這方面已經有前車之鑑了：2011年8月，歐洲央行剛一開始購買義大利國債，貝盧斯科尼就立刻收回了雄心勃勃的節約計劃。此外，歐洲央行的基本章程也沒有為它規定"最終貸款人"的角色。有些支持歐洲央行擔當這一角色的政客和經濟學家則說，章程也是可以改的，找幾個律師很快就可以解決。德國霍恩海姆大學的金融學家波格霍夫（Hans-Peter Burghof）則反對，因為這關乎到歐洲央行的聲譽：

"我們生活在一個國家聯盟中，它的每個成員國家都要為自己的財政預算負責。假如讓歐洲央行擔當這樣的角色，則會毀掉它的聲譽，從而毀掉歐元的聲譽。就算將債務共同化，欠的債也早晚都是要還的。不管通過歐洲央行還是其他的途徑。"

德國人在繼續為捍衛其穩定原則而奮斗。不過壓力正在與日俱增。

作者：張丹紅 編譯：雨涵

責編：葉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