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軍武擴張是「誤讀」

德國之聲：您從今天（4月17日）開始出任瑞典安全和發展政策研究所（Insitute for Security and Development Policy）亞洲部主任，之前，您是瑞典斯德哥爾摩國際和平研究所（Sipri）的中國安全政策專家，一直關注中國軍方的發展狀況。在這份新發布的"國防白皮書"中，您看到了什麼新的內容嗎？

貝爾格：總的來說，在這份白皮書裡面沒有什麼讓人們感到意外的內容。中國有決心，繼續推進軍事現代化的進程，擴充軍力，維護中國所謂的"核心利益"。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在實現自衛的同時應對其他國家對中國的"遏制"。白皮書中特別提到了美國重返亞洲的戰略轉移，並直接指出美國更加注重其亞太地區利益的做法並不能促進該地區的穩定。所以，中國最新發表的這份國防白皮書其實是延續了從前的口氣，強調中國軍方活動的出發點是自衛，不會干涉他國內政等等。沒有什麼出人意料的地方。唯一值得注意的是，就像新華社報導的那樣，白皮書中提及了軍隊的組成結構。另外一個我此前沒有看到過的說法是，中國也致力於維護國家的海外利益。比如說中國在索馬利亞、蘇丹、北非等地的投資，以及這些投資項目的勞工。當他們的安全遇到威脅時，中國也準備營救這些勞務人員。所以，這顯示了中國軍方也有決心展開"境外行動"，這是個新的跡象。

德國之聲：中國軍方在涉及對外作戰的問題上，表態總是趨於謹慎。但這份白皮書中確實有一句話，明確了中國軍方進行"境外行動"的決心。這句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您怎樣理解這種表態呢？

貝爾格：中國過去兩年在亞洲，特別是東亞的行為已經不再收斂，所用言詞也越來越強硬，表達中國國家利益不可侵犯的決心。這也不是什麼應該讓人感到意外的事情，因為中國軍方在提高裝備水準，制定東亞戰略的過程中一直關注的焦點是防止其他國家 "遏制"中國，保衛領土利益。而這種利益在過去的幾年中，至少是在口頭上受到了質疑。中國方面的言辭當然也開始變得激烈。我本來預期白皮書在這方面的表述會更加激烈，但這種表態確實讓我感到意外。就像人們在其他方面也能夠觀察到的一樣，中國在外交舞台上的形象更加鮮明。所以，白皮書中沒有用更加激烈的言辭來予以表達，確實讓人感到詫異。　

德國之聲：白皮書的撰寫者之一表示，新發布白皮書的用意在於"增信釋疑"，也就是說力求在增加軍事透明度方面"邁出新的步伐"。對於您來說，最新公佈的內容是中國軍方透明度在本質上的一種進步嗎？

貝爾格：還不能這樣說。因為這最終只是一個"國防白皮書"，也就是說是與防衛相關。這與中國的戰略定位無關。世界上也沒有任何一個國家的軍隊會公開自身的戰略方針。白皮書清楚表達了中國的意圖。其中也具體說明了其國內外軍事力量的組成結構，並談及了軍力部署的目的。但如果中國在其中表明了戰略方針的話，那就太不正常了。

中國國防軍費確實還比較缺乏透明度，特別是與計算方法以及組成部分有關的問題。但這不是白皮書所應該關注的內容，而是一個中國國防軍費統計上的問題。在這方面，確實還有許多問號。比如說軍費到底由哪幾部分組成？到底有哪些費用被囊括在內？又漏掉了哪些方面的內容？整體軍費中，到底有多少被用於擴充軍備？又有多少是被用於軍隊的現代化進程？

德國之聲：您之前就職的斯德哥爾摩國際和平研究所在過去的幾個月中，也公佈了與中國軍力有關的兩份報告，其中一份指出，中國已經替代英國，成為全球第五大武器輸出國。另一份報告稱，２０１２年，全球各國軍費總額首次下降，主要原因是歐美國家大幅度降低軍費。但同時，中國和俄羅斯的軍費仍然高速增長。在中國官方此次公佈的白皮書以及國際和平研究所之前公佈的研究報告之間，您是否能夠看到某種關聯？

貝爾格：我看不到這兩者之間有直接的關聯。總的來說，全球軍費總額目前呈下降的趨勢，特別是美國和歐洲國家的軍費。這些國家不再大幅度投資軍力，其中也有不同的原因。當前，亞洲國家的軍費支出增幅明顯，有人已經將此稱為亞洲的"軍備競賽"，我個人覺得這種說法有點誇張。但事實是，中國企業也越來越多的參與到國際軍售貿易當中，比如說像中國北方工業公司就在國際市場出售各種各樣的武器裝備。他們在此的做法當然和美國、歐洲一樣。

我認為，造成中國軍費大幅增長的主要原因還是中國軍隊的現代化進程。這其中牽涉到不同種類的費用。比方說需要對人員重新進行培訓，提高軍隊的專業能力。同時，還要提高對技術的投資，但這並不說明中國將成為一個軍事大國，這只是因為中國軍方需要經費支付當前的費用，也需要向技術研發投資。除此以外，當然也會在一定程度上擴張軍備，適應地方防衛事務的需要。但我不能說中國目前正在大幅加強軍備。這是對現有數據的一種誤讀。

採訪記者：任琛

責編：雨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