採訪木子美,用時1小時18分
2004年12月3日就沖這一條,我就有理由把採訪木子美的活兒給搶下來。嚇退許多男記的時間問題對我來說不會成為負擔,我至少可以將採訪做成供給我們廣播部的稿子。對於廣播部來說,稿子超過三分鐘就算太長。
木子美還沒到,同事們已經為我想好了文章的第一句:「XX和木子美進行了24小時的全天訪談」。但是我已經打定主意,就是真的24小時採訪,我也不能失身。木子美說「遺情書「」是我的個人行為藝術變成整個社會的行為藝術的真實寫照」,「也是我的『真人秀』」。記者的職責是觀察,是讓別人「掏心掏肺」(木子美用語)。接受了上床邀請(先假設我能碰上這樣的美事),採訪者不就角色倒錯,成為了被採訪者導演的「行為藝術」的一件(性)道具了嗎?用句中國知識界流行的表達方式來說,這是個話語權的問題。後來對木子美的採訪果然證實,失身是小,失去話語權是大。
這種想法的結果就是,在木子美還在廣州折騰簽證的時候,我在波昂開始在腦子裡反復折騰如何抵禦木子美對我的可能的性騷擾。當然,也順便想像了一些失守的可能情況。
-木子美是一個圈套-
對木子美的採訪定在周一(11月22日),周日的時候我把木子美發給我們德國之聲中文線上編輯部的「遺情書」節選認認真真看了一遍,看完後的最突出印象就是這小女子夠幽默,而且即使是「液體寫作」也是先過腦子。「清晨,我躺在他的身邊,他的陽具一次次抬起,碰到我的手,有靈性的小生命,像要跟我說:『早安。』這小生命是討乖的小狗,努力親近我。狗,也不是世界上最忠誠的動物。不然它為什麼不認得它的女主人,認不出疼了它多年的女主人不是我啊。」這段文字再文學不過了。
看完「遺情書」,再google了幾篇對「木子美現象」的評論,最後看了幾篇木子美新近在網上(悄悄?)發表的幾篇部落格專欄文章,我認為我已經對木子美有了足夠的瞭解。
我想瞭解的東西木子美都用文字作了回答,採訪最多也就是印證一下我的判斷力。但是扮演記者的角色,我必須向肯花時間讀這些文字的人提供些新東西。木子美的世界就是一個圈套,進了這個世界,你就被性這個話題套牢;在這個世界裡,如果你不能毫無顧忌地把性愛說成是「操」,你就會覺得不太融入。但這個世界也不是一個「性」字可以了得。
就像很多男人都受到木子美的誘惑「排著隊」來做愛,也肯定有很多記者(包括女性)抵制不住試圖挖掘更多性隱私猛料或者與這個驚世駭俗的女子進行思想交鋒的誘惑。我認為超過「遺情書」以外的猛料實在是多餘,也可以斷定與木子美進行非身體的交鋒等於自討沒趣,譬如說成功主流女人楊瀾。
我不是不可以跟木子美像「像切磋球藝那樣侃談性愛」,但是那樣就落入了木子美的圈套。木子美說她的「遺情書」是一個突破,不是沿襲。我沒什麼要突破的,可也不想沿襲「逢木必性」的老套。木子美同學說,「裸體、性交,是暴露人性的最有效方式」。可人性不是明擺著的嗎,還用得著那麼一番折騰來暴露嗎?
當瘦得像個影子一樣的木子美妹妹翩然落到我身後時,我還在拿著紙和筆為採訪問題而卡殼。用我們組裡轉播德甲球賽的同事的術語說,我這是取得了「夢幻般的開局」。(點擊左側分頁符繼續閱讀)
-「我又是一個特別浪漫的人」-
早上坐在德國之聲的咖啡廳裡冥思苦想下午的採訪提綱,聽到同事胡小姐喊我的名字,回頭一看,身後的那張桌子旁已經坐了一位粉衣黃發的嬌小女子。這就是木子美了。
後台排練被曝光,只好趕緊老實交待是在準備採訪提綱。木子美說無所謂什麼提綱不提綱,我怎麼聊都行,怎麼寫都行,她很願意配合。看到我執意一板一眼地交待採訪提綱,木子美問:「你是不是很嚴謹啊?」旅途勞頓和時差讓她的眼睛裡布滿血絲,但她的眼睛依然很亮,很是流盼生輝。因休假錯過一睹木子美風采的同事第二天問我,對木子美的印象怎麼樣啊?我說,哦,她是個懂事的女孩子。
處在木子美的場裡,男人會拚命抖機靈,我的竭力抵抗也沒有完全奏效,下午的採訪於是就在一杯茶一枝煙和一個我自認為很機靈的問題中開始:「遺情書」到現在已經一年時間了,媒體對你有過很多報導,你也接受過很多採訪,公眾對你的種種好奇心我想一定早已得到了滿足。其中有一個新聞周刊的記者余世存寫過這樣一段話:這種「新生活」對道德倫理社會秩序的挑戰令人目瞪口呆,人們很想說點什麼,但欲說還休,休又難止。新聞記者、專家學者、社會學家、歷史學家等等面對木子美現象都顯得失語。在木子美等人帶來的生活方式的革命面前,一切新的舊的權威都失去了力量和威嚴,一切浪漫情感或功利計算都失去了意義和價值。我在做採訪提綱時,也有這種失語的感覺。你能不能告訴我一個我一定要採訪你的理由?
木子美一臉無辜:「因為這是你的工作啊。」白字正腔圓地朗誦了一大段余世存語錄,木子美說沒聽說過他是誰。
「你是不是對浪漫情感從根本上表示懷疑?」
木子美笑:「你說的浪漫情感是不是愛情啊?是那種文學一樣的東西,還是那種美麗而虛假的東西?」
「譬如一個初戀的小姑娘碰到了一個心目中的所謂白馬王子。你會不會嘲笑這種浪漫啊?」
「我其實很少去批判別人。我不是一個非常具有批判性的人。只是非常自主,非常願意表達自己。我不會去嘲笑別人的浪漫,那隻是別人的一種方式,就像我有我的方式那樣,那是個人的選擇。」
「你在為參加法蘭克福書展寫的自我介紹上,說你的行為是一種行為藝術,是社會學研究的文本。也就是說,你有意識地使自己的行為不僅僅成為個人的行為?」
「我認為我是個實踐家,我更具有實踐精神。很多人文學創作,材料不見得是本人親歷。我對真實更感興趣。我知道,有些東西,就算我沒有經歷,也可以寫出來。我想從實踐中去豐富自己,發現更真實的東西和更有價值的東西,我的態度有點像是社會學家搞社會調查的一種態度。」
「我的理解是,你對真實是很認真的。」
「我說的真實不是新聞意義的真實。我認為有些東西虛構它是不難的,但我認為真實更有魅力。就像看紀錄片和看故事片的感覺是不一樣的,我更喜歡做紀錄片。故事片可能在藝術上更完美,能滿足更多人的審美要求。我喜歡紀錄片散發出來的現場推進時那種未經修飾的光華。而且現實本身往往比虛構更具有戲劇化,你每天睜開眼睛觀察這個世界,會發現這個世界比小說更精彩。」
「是在你的橄欖樹網站專欄裡面吧,你卻說你近來生活在小說感中。」
「我的小說感是說,我活著已經是像小說一樣,而不是寫小說時的小說感。可能跟人有關係,我不知道別人如果細心留意一整天發生的事情,他所想到的,他所看到的,有多少是跟種種能感知的事情有關嗎。就看你是怎麼樣一種心態,一種直覺。我有時會覺得一天經歷的事情有很多像小說一樣的東西。我覺得我又是一個特別浪漫的人。我的浪漫的一面就是我是非常感性,感覺到的東西我願意捕捉到它,甚至覺得寫的東西已經很難把我的一些很感性的東西紀錄下來,文字已經趕不上我的感覺。(點擊左側分頁符繼續閱讀)
譬如說今天,從早上到現在也只不過過了幾小時,就有一件有趣的事情,今天在旅店吃早餐的時候,你們德國之聲的一個部落格大獎賽的評委問我,如果他要對我採訪而又不提問,我會想對他說什麼。我就跟他講了我前兩天一到德國就在慕尼黑機場因為航班取消被困七個小時的事,好像我在另外一個國家進行生存體驗一樣。一個陌生人,突然問我想跟他說什麼,我覺得很有趣。還有柏林的那個評委,前天晚上的評委活動和晚會上他對我表現很熱情,看上去很喜歡我。今天早上吃自助餐的時候,大家都還在場,他就突然把我抱過來,做出很親暱的樣子。我覺得這個人很有意思,他不會去顧忌旁邊的人去怎麼看他。我也是一個很打開自己的人,他在這樣抱我的時候,我覺得他是個親切的人。我們就這樣抱抱,他還親了我,告訴我他在他的部落格上寫了我。我覺得這就是像小說感一樣的事情。
小說感和寫小說不是一回事,我不是為了寫小說而去這樣生活。我從小到大沒有專門去為了什麼而去生活,但是我的生活總是會像是這樣。我沒有去做任何預約安排,有很多事情碰到我,發生在我身上,就會是那個樣子。我關心的是社會關係中有所差異的地方,譬如說那個柏林的評委老頭為什麼沒有抱住你的同事胡小姐,而我其實跟他也不認識,我的英文也很差,沒有什麼交流。我對自身的存在和周圍的關係有很多好奇。」
「你說你『要的是自由,時間,健康,機會』。你想要什麼樣的機會?」
「首先是一個交流的機會。有很多人對我的出名進行責怪,但我不介意。出名對我來說就是有了與更多人交流的機會。如果我不是木子美,就不大有機會與很多人進行交流,去走近他們。譬如,如果我是一個普通的雜誌編輯,德國之聲也不會有興趣請我來做評委。再有就是比較大的東西,所謂的話語權。話語權使得你說什麼,別人會在意什麼,甚者還願意引用你的話。機會不總是個功利的東西,它使你的世界更廣闊,你與外部世界接觸的外延更廣闊。」
「那麼你的自主的生活也好,『放縱』的生活也好,是爭取話語權和使用話語權的一種方式?」
「我做的不是一個有預謀有動機的事情。我是一個很自戀的人,出名這件事的好處是別人很重視我說什麼。我始終有種自信,我的文字有我獨特的魅力。我不是在寫黃色小說。當我投入到一件事情,我會有觀察,有感受,有發現,有思想。機會就是引起大家一起去思考所有的這些。我被人關注,也就意味著更有機會在部落格上瞭解性取向問題上的看法,我的表達也就更容易發生影響。例如我認為人都有潛在的雙性的取向,每個人不要去特別在意自己的取向,什麼是健康,什麼是異常。我會表達自己的觀點,然後發現也能給別人帶來思考的空間。話語權會使你變得越來越有種使命感,會對自己有種要求。我覺得我不是在泛泛地去說的一種生活和我的故事。表現出來的是在性這個領域進行一些思考和探索。性是一個非常大的事件,所有的事情可能都和性有關係。我覺得我是在提供一個空間,我只是在這個空間裡是一個比較有Power,或者話語的力量吧。」(點擊左側分頁符繼續閱讀)
-「我不是個女權主義者」-
「有種說法認為,你代表的新生代在中國沒有政治上的自由表達機會,因此只能在性上自由表達,而且這也得到了政治上的默許。你做的其實是用挑戰社會價值體系來迂迴挑戰現實政治嗎?」
「我只能說我對政治沒有多大興趣,而不是在政治上被壓抑而所以去選擇表達性。如果我想談政治,我會有自己的表達方法,而不是通過談性來談政治。」
西方六十年代末用性解放推動思想解放的憤青們說,「與同一個人睡兩次覺,已經是太保守」。四十年後用性解放來推動「個性解放」的中國木子美說,「一夜情變成兩夜情是可怕的,尤其連續兩夜。」表現為「木子美現象」中國新生代性解放運動與當年西方的性解放相比,既少了政治上的動力,也少了推動政治的目的。木子美真的可以莫談國是只求性解放嗎?
木子美說:「中國有太多有特色的東西,我覺得無所謂。我知道它不會太離譜,我也不覺得在中國受到太多的壓迫。剛才北德電視台採訪我時提出新聞自由的問題。每個國家都有它的國情,也不可能有絕對的自由。也許我的興趣還沒有到那一層,以至於我沒有太多的反應。我不關心中國的政治,因為我覺得關心也是沒用的。我沒有參與政治的機會,沒有政治實踐,所以不願意去長篇大論地去發表什麼。我都不瞭解真相,為什麼要像憤青一樣張牙舞爪去辯論呢?我願意對我自己有感受、有體驗、有發現的東西進行發言。我覺得政治離我蠻遠的,我每天腦子裡能想到政治這兩字的時間特別少。中國的政治有自己的特色,我自己的感覺是,中國的政治也不是對每個公民那麼殘酷的。我覺得有些壓制也是你自己找來的,就像我去談性,也不是因為中國性壓抑我才去談性。我覺得政治不是跟每個人都有關係,可性卻跟每個人都有關係。不過,如果你去跟另外一個同樣26歲的青年去談政治,他可能對政治有非常激進的態度,反而對性不感興趣,也許不會理解我為什麼談性這種和吃喝拉撒一樣自然不過的事情。我的意思是說,這關係到每個人表達時的一種選擇。對我個人來說,我不是在政治上受到壓抑而在尋找另外的突破口,這兩者間沒有必然的聯繫。
我特別不願意別人跟我談女權主義。我覺得我的性別意識不是特別強,我做事情也不是因為我是個女人。有人給我扣女權主義的帽子,還不容我否認,認定我就是女權主義,非把政治加到我頭上。我只是一個愛玩的孩子,一個有好奇心的孩子,不是要舉個大旗去幹什麼。中國有一些搞女權運動的,他們非常希望我加進去說點什麼,但我不是個喜歡有組織的人,我是個很草根的人,我喜歡溜溜達達,碰到什麼感興趣什麼就做什麼。」
「你說的對真實的追求,是不是與你大學學的是哲學有關?」
「我報考的不是哲學專業,但是當時我們大學哲學系有55個新生名額,而報名的人只有一個,所以我是作為54人中的一個被分配到哲學系的。這一教育背景肯定對我有潛移默化的影響,但是我的一些特質即使不學習哲學也存在。我只是個愛琢磨的人,但是我並沒有受到什麼主義或流派的影響。我連哲學大師的名字也說不出幾個。我不喜歡一元化的思維方式,譬如很多人都問我,我是不是受到男人的傷害才這個樣子?我不明白這些人為什麼這麼懶惰,對事物沒有深入理解的興趣,總去找一個容易說得通的理由。有些人,也包括媒體,甚至都沒有搞清楚我說什麼,就摘取片言只語去往結論上套。」(點擊左側分頁符繼續閱讀)
-「中國男人最豐富」-
「說道片言只語,讓我回到『遺情書』。我從你的一些文字中能感覺到你對男性的嘲諷和挖苦,有些文字簡直就引誘讀者往常見的結論上套-你對男性有一種報復心理。」
「我對女性也一樣。『遺情書』描寫的主要對像是男性。假如有一天我寫女人,我是不是又在報復女人啊?我不是在寫學術論文,語言表達上可能會出現前後不一致的地方。其實前後不一致也是很正常的。
其實中國男人是非常豐富的,比外國男人要豐富得多。我想瞭解和發現中國男人更隱秘的地方,這是一種好奇心的驅使,甚至會有一種快感。」
「那你的智慧上的收獲在哪裡呢?『遺情書』上不是說,男人脫掉衣服都一樣嗎?就好像還有一種流行的說法:女人關了燈都一樣。」
「我其實是反對這種說法的。別人會問,你對男人有沒有統一的評論啊?你是不是認為男人都不是好東西啊?不,我是很愛男人的,我這麼願意去投入,去瞭解他們,我甚至認為這是像人文關懷一樣的東西。表現出來的並不一定是對他們的讚美或者沒有去保護他們的尊嚴,但是我的態度是對男人熱愛的一種表現。很多人判斷我是實際上是基於自己的經驗,他們會想:一個女人為什麼要去性亂?為什麼要去放縱?她肯定是受了男人的傷害,所以才用這種方式去報復。」
「所以你的文字裡有很多游戲色彩,不能抓抓住一句就下結論。」
「對,我是蠻有娛樂游戲精神的。我只能說中國男人是很有意思的,很豐富的。很多女人反而是因為一種不安全感,一種戒備心,不大會放開自己去與男人溝通。或者說她們只對極少數男人感興趣。有的女人會說,我只對我愛人感興趣,或者會問,你為什麼跟你不喜歡的男人都可以上床?我覺得她們有的時候比較狹隘一點。」
「那麼能不能具體點說,中國男人的優點是什麼?」
「不能統一去說有沒有一種優點,就像我不會泛泛說男人都是虛偽的。我不是說中國男人有一個共同的優點或者缺點。我只會說,有的男人是聰明的,有的男人在某一點上還是很有個人魅力的。我說中國男人很豐富,但這句話也不一定是一種統一的讚美,因為豐富的裡面也有好的和不好的。但我不願意去用好和不好來區分他們。我是說他們有很多層次。這可能是中國的文化和教育背景有關。」(點擊左側分頁符繼續閱讀)
-「性並不是特別至關重要的東西」-
「在傳統的男女夫妻關係,譬如說天長地久為取向的男女關係,你認為這種關係下女人能否有個人格上的自主和性上的自主?」
「我只能說那是比較困難的。夫妻的關係被要求為忠貞,在這種規則和定義下,你認為他們能自主嗎?每個人選擇自己的生活方式,肯定有他的理由。有的人會覺得性並不是個最重要的東西,家庭給他或她的溫暖、穩和相互依賴定才是他或她更珍視的東西。我不會去批判別人,說結婚就是愚蠢。我認為,大忠貞就是對你自己的忠貞。我不喜歡的是,你不願意做的事情你還勉強自己去做,在勉強自己去做的同時給其他人造成欺騙。我不會鄙視天長地久,如果一個人認為這是美好的,也能做到,那你就去做啊。」
「也就是說你並不是像有人評論的那樣,認為自己的生活方式是超越大眾化的精英式的方式。我注意到你的文字裡也提到過一個你與出租司機的故事,你反對精英這種說法。」
「這是一個涉及到人本主義的問題。我接觸人的時候,不大關心其身份和背景,這些後天才有的東西對我來說不重要,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尊嚴和個性。有的人只對一個階層的男人感興趣,我雖然也沒有接觸太多層次的人,但我不會對某個階層歧視,不會像有些人那樣,故意不去搭理和愛某些階層的人。
就像我有時覺得很自我,有時也覺得這其實也是很虛無的。我甚至有時覺得性愛也是很虛無的,性愛並不是那麼至關重要的東西,發生了性關係也見得使兩個人的關係發生了本質性的改變。有很多人認為這是一個能改變本質的東西,或者這象徵著什麼什麼。性只是更親密的一種方式,一種更能打開自己的方式,一種交流的方式。」
-「我在為木子美打工」-
「你在『遺情書』中與媽媽的對話中說,『因為出了這樣的名,我更沒法過普普通通的生活了,我只能將自己的生活方式堅持下去。』你說的普通生活本來應該是什麼樣的?」
「我跟媽媽說話時,經常會有種換位思維,總想著媽媽在擔心什麼。我不是介意媽媽知道我的事情,我從小到現在跟我媽媽都是像朋友一樣的,我的想法,我的焦慮都會跟媽媽講。木子美肯定不是我的全部,她是某種符號,甚至我也參與到對這一符號的研究中來。說實在話,我是在為木子美打工,而她卻沒給我發薪水。我像她的代言人一樣,去回答有關她的很多問題。作為符號的木子美和每天生活中的我還是有分別的。」
「你最近在專欄中說『但現在我最秘密的世界只有我知道。你們打擾不到它了。』是不是也是這個意思?」
「那是在特定背景下說的。有的人說我寫專欄文章不如我的日誌好看,他們喜歡我暴露我的隱私,我和別人的隱私。我用專欄寫性一樣可以認真地寫好,我不想別人希望我怎樣寫,我就得迎合他們去那樣寫。我沒有義務為他們提供隱私的文本。不是說我真實坦誠,就到了什麼都可以寫的地步。當然,內心最隱秘的部分並不是完全指的是這個。」(點擊左側分頁符繼續閱讀)
「有沒有什麼東西會讓你感動?」
「當然有。我是個很感性的人。一些蠻溫情的東西也會讓我感動。我上一次流淚是媽媽不久前在電話裡為我唱歌。當時我的情緒不太好,媽媽打電話來覺察到了。我的家庭有一種長久以來的共同的苦難感,這一苦難感是跟別人無法解釋的, 只有你在這個家庭裡面才會感受到。我們家庭的成員都相互很獨立,又彼此很照顧;我們獨立到很冷漠,譬如說我幾年都沒有回過家,我自己的事情都是自己處理,但是情感上我們又是聯繫在一起的,能敏感到對方的心情。
我媽媽感覺到我心情不好,就在電話裡給我唱歌。她是信基督教的,給我唱的是『主保佑你平安』。唱著唱著她自己就在電話裡哭了。然後我也哭了。我很感動。有些細小的事情也會讓我很感動,但我不會用誇張的方式表達出來,譬如說我這次到德國來,胡小姐對我的細心照顧。」
「什麼事情會讓你感到憤怒?」
「歪曲事實。有的人不相信人,把一些事情強加給人,這會讓我感到憤怒。例如我曾在一個網站上發表帖子,版主說我的內容不適合,將我的帖子刪除了,但是卻保留了因為此貼對我進行攻擊謾罵的回帖。我繼續回帖陳述我的觀點,但我的 帖子繼續被刪掉。後來我的筆名乾脆被封了。這是訊息非常不對稱的交流方式。事實在被歪曲,而別人聽不到我說話。還有有些網友覺得這樣不公平,呼籲對我解封。而版主卻說根本沒有封殺我的筆名,變成了我在撒謊。不瞭解這一過程的人看到我又可以發言,以為我真的在撒謊。這讓我很難過。觀念的不認同無所謂,但這種成心要誹謗我的事情,會讓我很生氣。」
「你最能寬容的人的弱點是什麼呢?」
「我最能寬容的弱點就是不寬容。我覺得很多人是不寬容的。我生氣制是情緒的反應,但是我不會一旦有機會就去進行報復。我不願意去對與自己沒有太多關係的事情去說該還是不該。很多人對他們不瞭解或沒有參與的事情持激烈的態度,去反對你,詛咒你,罵你。只要不歪曲事實,我不在乎別人對我的攻擊,雖然我自己不去做人身攻擊這樣的事情。
有人對我說,在我們這個社會,我們已經對你很寬容了。我覺得很搞笑。請不要對我用寬容這個詞,我其實覺得我對他們才是很寬容的。」(點擊左側分頁符繼續閱讀)
結束語
我想用「遺情書」中的下面幾段話作為結束語。
「某種生活某種角色,一旦開始就停不下來。就像你進了黑社會,你永遠是黑社會的人,死了也是黑社會的鬼。經常地感到處境的孤絕。任何一個認識我的男人,都不會愛上我。如果我需要愛,我要比常人付出上百倍上千倍的努力。而我不能愛,至少現在不能。我得孤僻地像殺手一樣生活。一種沒有同感的生活,一種自己是自己全部支撐的生活。」
「我說,我一直是個純真的孩子,不管現實對我好還是不好,我游離其外,自顧自地建築一個虛幻世界,在裡面快樂而滿足,現在這世界進入大眾視野了,他們要摧毀它,要讓我從自己的虛幻世界里出局,我被幹涉了,但是,他們只能摧毀我的實體,我的意志仍是自由的,他們無法摧毀虛幻。」
「人的自我解放,總要受到社會觀念的阻止,而被各種禁忌束縛的人,如果不能跨越自己的「奴性」,他永遠不會有真正的自我。」
(解放是人的原始沖動。我的16個月的女兒每天早上起床都吵著要「解放」,即擺脫套在身上的睡袋。)
(瀟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