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源轉型：波蘭能否與煤炭"說分手"？

（德國之聲中文網）波蘭對煤炭的熱愛可以追溯至上世紀。數十年來，煤炭是波蘭依賴的重要能源：採煤行之有年，而且煤炭價格低廉。過去的年代中，環境問題一直是無足輕重的議題。但情況正逐漸發生轉變。

1989年鐵幕倒下，當時煤炭佔波蘭能源結構的100%。近40年後的今日，其它能源的使用佔波蘭能源組合的20%，該國的風力發電營運商聲稱，波蘭所裝設的風機已經超越丹麥。

波蘭官方計劃在2030年前將煤炭的使用降低至能源總量的60%。對於長年將煤炭作為經濟重心的波蘭而言，這樣的目標可謂重大轉型。然而，隨著現有煤礦中的煤儲量逐漸降低，多數發電站在本世紀中期之前就該被淘汰，環保人士認為政府的目標只是再次對煤炭"示愛"。

政府補貼

波蘭的燃煤發電站長久以來依靠政府補助。根據國際可持續發展研究院（IISD），低品質煤炭以及平均年齡至少30年的陳舊發電廠，意味著整個行業必須仰仗補貼才能有盈利。

總部位於華沙的領英智庫（WiseEuropa）在2017年曾發表報告指出，從1990年至2016年，波蘭每年花費22.8億歐元支持煤炭產業。再加上衞生及氣候相關開支，領英智庫估計波蘭公民每人每年平均必須為其支付450歐元。

如今隨著碳定價的飆升--單是2017年便升高三倍，空氣污染的代價越來越高。與此同時，可再生能源的價格正在下降，成本競爭力隨之提高。

今時今日，在選擇廉價與可靠的能源之際，還必須考慮氣候保護議題，後者已經是能源政策的核心支柱。PGE波蘭能源集團股份公司的策略部門主管莫拉維卡（Monika Morawiecka）對德國之聲表示："可再生生源價格的下降使我們能一次就達到這三個目標。"

施壓下的改變

波蘭人對空氣品質低劣以及氣候污染的抗議已經使有關單位正視環境議題。顧客的不滿則帶來更直接的影響。莫拉維卡表示，一名出口能源至全球的PGE顧客曾對她說："你知道嗎，顧客現在還很客氣的提問，不過幾年之內他們就會明確要求我管理好碳足跡。如果我做不到，他們不會再找我進貨。"

基於經濟考量以及在歐盟針對空氣污染的施壓下，能源供應商正力圖做出改變；與此同時，環保人士認為政府的努力遠遠不足。

綠色和平組織波蘭辦公室的能源專家奧尼維斯卡（Anna Ogniewska）毫不留情地批評道："實際上，波蘭政府所做的只是支持煤炭。"

她表示，波蘭對歐盟表達了對綠色能源的支持，但轉頭便計劃開采新礦場和興建發電站，幾乎無心促進可再生能源發展。

拖泥帶水的分手

無論波蘭是否做好準備，或許仍將被迫與煤炭分道揚鑣。因為波蘭的褐煤儲量據估計在2030年就會告罄。儘管硬煤的儲量或能再堅持一段時日，但也僅此而已。

與此同時，波蘭社會已出現準備轉型的跡象。採礦曾經是一個人們常選擇的職業，如今不再盛行。據任職於卡托維茲歐洲中心科技園區（Euro-Centrum）的能源顧問畢亞拉斯（Patryk Bialas）稱，波蘭的年輕世代更偏好在可再生能源領域就業。

在煤炭逐漸式微的同時，波蘭的能源需求卻每年增加1.2%，清潔能源已經是未來趨勢，波蘭必須盡早制定因應策略。與2016年相比，2017年的天然氣發電量增加了20%；自2013年以來，陸上風力發電比例翻了近一番。

根據波蘭為2040年起草的能源政策，該國的目標是在2030年前使可再生能源佔能源消費總量的21%。但環保人士批評，政策未將陸上風力發電納入計劃是錯誤決定。

尋找替代方案

天然氣較煤炭更清潔也更具靈活性，是不穩定的可再生能源良好的搭配選項。但考慮到多數天然氣必須依賴俄羅斯出口，波蘭環境部副部長、《聯合國氣候變化框架公約》第24屆締約國大會（COP24）主席庫爾提卡（Michal Kurtyka）表示，實現能源來源多元化至關重要。

"正因如此，波蘭與挪威和丹麥都有合作。"

未來挪威將能通過波羅的海管線項目（Baltic Pipe Project）將天然氣輸送至波蘭市場。離岸風力發電也在波蘭的規劃中。波蘭能源大廠PGE是該國最大的風力發電投資方，該公司正開發三個離岸風力發電項目，首個發電站將在2025年到位。

可持續能源基金會（Foundation for Sustainable Energy）認為，波蘭在波羅的海的離岸風力發電裝置容量可在2030年底前達到4兆瓦，2035年增至8兆瓦。

太陽能對波蘭而言是新的能源方案，但或能在夏季民眾大量使用冷氣的用電高峰期時供給民生用電。綠色和平組織則認為，設置風力和太陽能發電設施仍存在限制，政策卻未提供助力。

此外，朝可再生能源邁進存在龐大政治風險。波蘭政府嚴重擔憂失去來自西裡西亞採礦地區的選票，西裡西亞在全國選舉中是決定勝負的重要地區。

根據計劃，核能在波蘭的能源結構中也將佔有一席之地。直至2040年，核能將佔波蘭發電量的15%以上。但如何達成這個目標仍是未知數。

追隨鄰國的腳步

與其支持可再生能源，波蘭政府更傾向將"碳中和"作為主要策略，通過實驗性的碳封存技術以及發展永續森林管理，在碳排放與碳截存之間取得平衡。

波蘭對煤炭執著不肯放手的另一個原因在於：同儕壓力。波蘭與鄰國德國對於煤炭擁有相同的熱情。

人們經常將波蘭與污染大國和依賴煤炭畫上等號，而德國卻早已被視為環保的領頭羊。事實上，德國還是能源轉型的先驅。不過德國的環保形象因為遲遲無法徹底告別煤炭而受損。波蘭辯稱，如果德國能持續使用煤炭，波蘭為何不能？

迄今德國和波蘭依舊是歐盟最大的燃煤發電國。德國大力擴張可再生能源容量，努力消除告別煤炭所造成的社會和經濟衝擊。PGE的策略部門主管莫拉維卡表示，波蘭正興致勃勃地跟隨德國的腳步前行。

 

數據可視化圖表由Gianna Grün製作

本文作者Irene Banos Ruiz前往波蘭旅費由Clean Energy Wire and Forum Energii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