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平觀察:為「習大大」出征的花木蘭
2020年9月10日(德國之聲中文網)好萊塢一向有關懷弱勢、反抗強權的傳統,正直、勇敢而又伶牙俐齒、影響巨大的明星們,不僅無情地嘲笑本國總統,聲援黑人抗議運動,而且長途跋涉探訪非洲難民,大膽揭露全球人道災難。這方面的明星和影片,都可以列出一個長長的名單。因此,當百萬維吾爾人在新疆被關進"再教育營",當香港發生可歌可泣的民主運動,人們有理由期待來自好萊塢的聲音與行動。
好萊塢果真沒有閒著。不過,在中國,他們不再為人權律師、異議人士和香港人的抗爭以及西藏人、維吾爾人和蒙古人的苦難發聲,而是忙著和這個強權政府合作,按照他們的意志構思劇本和刪改影片,編導和演員們奴顏媚骨,惟命是從,成為中國大外宣的一部分。自從1997年出品的《西藏七年》(Seven Years in Tibet)之後,好萊塢再也沒有拍攝任何讓中國政府不高興的作品。
好萊塢最新一部與中國政府合作的大片是迪斯尼公司的《花木蘭》。
"孝":中國父權夢的關鍵詞
首先引起關注的是主演劉亦菲曾在社群網站轉發支持香港警察鎮壓抗議運動的文章以及話題標籤"#我也支持香港警察"(#IAlsoSupportTheHongKongPolice)。另一位主演、經常在電影中塑造和警察英勇對打的英雄的甄子丹也曾以"祝賀香港回歸祖國"來表達對中共強權的認同。香港活動人士黃之鋒呼籲信仰人權、愛好自由的人們抵制該片,"抵制木蘭"(#boycottMulan)成為社群網站熱門標籤。
接下來,人們發現,《花木蘭》劇組前往新疆拍攝了當地風光。在片尾的致謝名單中,迪斯尼向中共新疆維吾爾自治區委員會宣傳部(Publicity Department of CPC Xinjiang Uygher Autonomous Region Committee)及吐魯番市公安局(Publicity Department and Bureau of Public Security for the city of Turpan)致謝。
毫無疑問,迪斯尼致謝的這兩個機構,是中共對新疆的維吾爾族、哈薩克族和其他穆斯林少數民族實施文化壓迫、大規模任意拘留和高科技監控的主要執行者。
與此同時,《花木蘭》被指呈現了讓中國政府滿意的價值觀和故事情節。這也不是秘密:沒有相當程度的認同和信任,中共不可能允許在中國境內拍攝,何況在對外國人高度敏感的新疆地區,何況是曾經因講述達賴喇嘛的故事而得罪中共的迪斯尼,何況還要和宣傳機構和執法機構合作!有網友截圖展示劇中花木蘭劍柄鐫刻的"孝"字,正是習近平建立中國父權夢的關鍵詞。
至於花木蘭沖破性別禁錮替父從軍,一方面迪斯尼收割女權主義運動成果,討好西方觀眾;一方面它用來滿足中國政府需要,正如在抓捕"女權五姐妹"的2015年,習近平登上聯合國舞台主持全球婦女峰會一樣,把婦女權利包裝成中國夢的飾品。
政治歸政治,市場歸市場?
不要說"她只是一個演員"。既然"只是一個演員",你為什麼要支持警察鎮壓民主運動?再說,在中國,"黨政軍民學,東西南北中,黨是領導一切的",並不存在"只是一個演員"。
不要說你沒有選擇,你被迫作惡。一個好萊塢的電影公司不去新疆拍片,不會倒閉;一個好萊塢演員,不表態支持強權,不會餓死。
這不是恐懼,這是貪婪;這不是"政治歸政治,市場歸市場",這是用良知換金錢,這是出賣自由和尊嚴--包括好萊塢殘存的自由和尊嚴。
不得罪中共的自我審查已經成為好萊塢文化的一部分。中國的電影產業就是你們的未來。
在這個過程中,迪斯尼可能在中國賺得盆滿缽滿,劉亦菲可能會在中國大紅大紫。
是的,抵制可能並沒有用,甚至適得其反,為《花木蘭》帶來更多的票房。
迪斯尼還可以更進一步,拍出《建國大業》、《流浪地球》這樣的宣傳片,中宣部會安排媒體報導,廣電總局會命令電影院排在黃金時間,各單位都會組織員工觀看。劉亦菲也可以登上央視高歌一曲《我和我的祖國,一刻也不能分割》,你會擁有十億粉絲。
但是,抵制至少讓人們知道,票房再高,粉絲再多,《花木蘭》也是電影史上的恥辱。
這不僅僅是好萊塢的醜聞。即便好萊塢光鮮亮麗的明星和大佬們不在乎,人權組織也不應該放過迪斯尼,讓它公開在新疆和中共的協議和合作,並向它發起應有的法律行動。
長平是中國資深媒體人、時事評論作家,現居德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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