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话德国:我的邻居
2015年8月21日(德国之声中文网)上周六是我们全楼的第七次聚会。天气预报下大雨。弗丽德里克的职业是接生婆,做事仔细周到。当第一朵乌云露面的时候,她变戏法般地拿出一块塑料布和几根支架。两位高大的男士几分钟内便搭起了一座简易但不简陋的亭子。主妇们端出一盘盘诱人的小吃。我今年本来想换换花样,可楼里的孩子们头天见到我就说渴望吃春卷,于是我只好保持传统。
一个暑假没见,邻居们彼此很是想念,假期见闻也成了最主要的话题。两家人认为与其一天到晚谈论希腊,不如去那里度假,为发展希腊经济出把力;其他的邻居选择了意大利、法国和英国。当然,如果以激动人心作为评比标准,谁也比不上安德蕾娅一家的假期。她在科隆一家牙科医生诊所工作,很早就有了暑期去国外做义工的想法。最终她选择了厄瓜多尔。为此,她学了一年西班牙语。安德蕾娅先带着家人享受这个南美国家的风光,接着自己留下来为穷人无偿看牙。
大人们聊得热火朝天,孩子们骑着独轮或三轮车来往穿梭,时不时抓点儿好吃的;大孩子有的和成人聊天,也有的为小的涂花脸。一幅乡村田园画!
家家大门敞开
七年前,我们九家人同时搬进了这栋新建成的四层居民楼。整个小区由地中海风格的白楼和绿树组成,楼与楼之间是绿地和儿童游乐设施 - 沙堆、秋千或是鲜艳的小木房。"我们可以说是同时开始了新生活,这使我们走到了一起",茵卡说。孩子们很快熟悉起来,他们一家家串门,每家的门都是敞开的。孩子做出榜样,大人跟进。
当时还是婴儿的孩子今天都已上了小学。成长的道路上免不了磕磕碰碰。没关系 - 我们有玛丽恩。她是外科医生。谁家孩子出个小事故,都让玛丽恩先给看看,由她决定是否去医院。我问她有没有厌烦的时候。她谦虚地回答:"其实你们很少麻烦我。到目前为止,我不过是给维利拆过线。"
80岁的维利是我们楼里年纪最大的。他和奥地利妻子克丽丝特是全楼孩子们的爷爷、奶奶。忘了带钥匙、一时找不到玩伴或是嘴馋了的孩子都可以按他们的铃。他们家里有一个永远满满的甜食抽屉。这样的消息传播得很快。有时候附近楼里的孩子们也来按铃。他们不只是为解馋,有时候也把自己的烦恼讲给老人听。克丽丝特说:"我们已经是过来人了,现在我们有时间来作这么多孩子的爷爷奶奶。如果几天没人敲门,我们还挺失望的。"
最重要的是宽容
雨点儿敲打着我们的亭子。椅子大多都湿了。大家挤在亭子的正中央,彼此取着暖 - 入秋之后的夏夜已经凉意十足。这是我轮番采访邻居的最好时机。我问大家什么是我们邻里和睦的秘诀。"最重要的是宽容",于耳根说。他住在我们楼下,是音乐教师的培训老师,本人是吉他高手。夏天的傍晚,我经常坐在阳台上,欣赏楼下于耳根的自弹自唱,别提多惬意了。对他来说,楼里不绝于耳的练琴声是莫大的享受。不过,对其他邻居来说,这可能是对神经的折磨。所以宽容是睦邻友好的关键。
"我们大家虽然都很忙,但对别人的工作也感兴趣,所以总有聊不完的话题",茵卡补充说。刚搬进来的时候,我一看名单吓了一跳:一半的邻居不是博士,就是教授。总听说德国的学者不好相处,几年下来发现,根本感觉不到周围都是有学问的人。我还收集了其他几个数据:楼里三分之一的住户订阅"时代周报";未成年者中,女性占四分之三;成年女性平均生育1,8个孩子,远高于1,4的德国平均水平。换句话说,我们为对抗德国人口老化做出了应有的贡献。更加难能可贵的是:过去七年里,我们楼里没有发生一例夫妻离异的事件。也许和谐的大气氛有助于战胜大大小小的婚姻危机。
我的邻居不只远道厄瓜多尔帮助穷人,在德国国内也常做义工,比如大选的时候去选举站帮忙。不过,我们不是理想主义者,更不想闹革命。我们脚踏实地,知冷知暖。因此,玛丽恩说与其在这里又湿又冷的,不如去她家喝杯烈酒,作为我们第七次团聚的圆满结束。
结果,一杯烈酒变成了白兰地和二锅头的竞赛,之后是老少混合的迪斯科舞会,直到凌晨。
作者简介:张丹红出生于北京,在德国生活二十多年。她把对德国社会的观察记录下来,与大家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