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蘭克福:載名而來,脫身而去
2004年12月3日我在波昂的第一夜,也聽說了柏林的好,一個有趣的說法,當年德國的年輕人都要服兵役,除非逃到柏林去,所以柏林留下了很多特立獨行,追求個性自由的人。
但我去了法蘭克福,因為有個華人沙龍等著,我不能讓人失望。其實我不是個適合公眾活動的人,我的快樂來自隱秘的接觸。當人群包圍著我,注視著我,我就彷彿被一團升騰的霧氣托起,在一個高處孤獨。這時候,我會微笑,內心冷漠而懸空。他們在談論木子美,我也參與其中,也許我比他們熟悉木子美,所以我充當了代言人,我當作道具擺了出去而已。
那晚的沙龍,我被問了好多問題,其實我的答案是什麼並不重要,我不代表中國女性,也不是女性解放先鋒,更不想被扣上女權主義的帽子,我什麼也不是,只是很擅自的個人。有時掠過一個念頭,嘿,為什麼不把我當作陌生人呢。好玩的是,沙龍到了尾聲時,記錄員問大家是否願意公開自己的真實姓名,幾乎沒有一個人願意,我張大眼睛問:為什麼?答案似乎是不方便。哦,我站在陽光下和影子們玩了個游戲。
分裂感和疏離感使我的法蘭克福行程總像隔著一層膜,置身這個被稱為歐洲曼哈頓的城市而度外,哪怕在最大的教堂聽人解說著耶穌受難的14幅畫,哪怕吃著一頓頓中國菜,哪怕後來朋友開車帶我去海德堡觀摩古建築和詩意棲居再回到法蘭克福,我仍舊沒有愛上它。這真是糟糕的事,我的「自我」一直在出走,它到底去了哪裡。
待到最後一夜,朋友領我去法蘭克福的紅燈區游蕩,我漸漸放鬆,和一個學美術史的女孩站在十字街口,在風中,抽煙,亂笑,像等客的女郎,任性了起來。實在不想再讓人陪著進那些燈紅酒綠的夜店參觀了,拉上一個女畫家,3人回了旅館,痛痛快快地聊天。她們都是中國女孩,也有著特別的青春,從中國到德國,從活在別人目光中的壓抑,到毫無顧忌的解脫,從與眾不同的痛苦,到忠實自己的快樂,慢慢就堅定了。只是,我仍喜歡回到中國這個有趣的,充滿衝突的地方,她們選擇在德國生活下去。
當她們說給我拍個裸體寫真,我爽快答應。這也是第一次,早晨滴著水珠的身體在DV鏡頭前,伸展,走動,有一段,我拿起紅色的圍巾,當繩子一樣跳起來,在白色的床上彈得很高,赤裸的真實和向上生長的自由,是我在陌生地方與你們聚散的最好紀念。
文/木子美